不能。</p>
哪怕小铃铛哭得再撕心裂肺，都不能。</p>
哪怕将铃铛换成天衣，都不能。</p>
“呼……”</p>
当邪天被所有人瞩目时，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。</p>
这口气的释放，让他鼓起的胸膛缓缓收回，似乎内心中的惊涛怒浪，正渐渐平复。</p>
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。</p>
“殿主一跪，让他怒气得以平歇了么……”</p>
“太可怕了，他怔怔看着那尸体，什么都不做，什么都不说，整片时空却仿佛无比压抑……”</p>
“哎，这便是郡王之怒……”</p>
……</p>
众凶星震惊感慨。</p>
“这是明智之举！”</p>
“死了个蝼蚁，虽说被罗殇将了一军，却收服了一名大有前途的帝君，甚至将此下界收入囊中，太值了！”</p>
“郡王果然是做大事的！”</p>
……</p>
四大圣君，心中称赞连连。</p>
“消去你四成怒意，你就不再敌视我了么……”</p>
罗殇，依旧从容。</p>
从容之余，他正评估着“罗怖”的怒杀之意。</p>
此刻，他感受不到分毫。</p>
所以他确定，自己反手给的“罗怖”一耳光，只让对方生出了四成怒意。</p>
这说明什么？</p>
“说明你果然是趁机行事，擅于抓住机会，驭下手段颇为高明……”</p>
“说明你不会感情用事，一切以利益为主，否则我这一耳光，至少会让你滋生八成盛怒……”</p>
“说明本殿主对你非常重要……”</p>
……</p>
能说明的东西太多太多。</p>
无需一一分析透彻，都足以让罗殇喜笑颜开。</p>
欣喜之际，他也不免抬头上望，同时心头滋生了一丝轻蔑。</p>
“或许更重要的原因，是你不敢真冒着得罪我妻族的风险，将本殿主视为仇敌吧……”</p>
这才是好事。</p>
“纵然成了你的手下，你我双方实则是合作，既是合作，地位就该平等……”</p>
杀铃铛。</p>
解开与妻族的恩怨。</p>
得妻族撑腰。</p>
让“罗怖”忌惮。</p>
听“罗怖”之命的同时，他也有资格借“罗怖”之名行事。</p>
光是想想自己电光火石间思得的完美计划，罗殇就忍不住赞叹起自己来。</p>
“史无前例的反客为主！”</p>
与其变成“罗怖”麾下一条无比听话的狗……</p>
不如狂行险计！</p>
得妻族撑腰后，自己即便还是一条狗，也是一条能让主人忌惮、甚至能通过要挟得到自己想要之物的狼狗！</p>
收回望天的视线，他又看向“罗怖”，心头唏嘘。</p>
“本以为这两手远不足以打消你的怒意，还需最后一记底牌，高估了你的骄傲啊……呵，却也正常，毕竟你还未真正拥有二级郡王的心态……”</p>
罗殇暗自摇头，缓缓站起，对着“罗怖”拂胸深躬。</p>
“多谢郡王成全，从今天开始，罗殇会一心为郡王效力，绝不……”</p>
洋洋洒洒的表忠心之言，听得众凶星心中石头终落地，听得四大圣君甚至蚌不住冷脸，隐隐间似有笑意。</p>
邪天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</p>
他想起了铃铛那双与众不同的黑眸。</p>
之所以黑，全因仇恨。</p>
这种程度的仇恨，足以让她发疯，发狂，无视包括生命的一切，只想报仇。</p>
哪怕没能力报仇，他相信铃铛在无力地面对仇人时，也会用将牙齿磨碎的咬牙切齿，用最歇斯底里的态度，朝仇人倾吐一切最恶毒的大骂、诅咒与毒誓。</p>
然而，铃铛连这一点无力的复仇都没做到……</p>
甚至死前，未能用怨毒的黑眸，看一眼仇人。</p>
“憋屈啊……”</p>
邪天胸腹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，憋得他无法呼吸。</p>
他知道，铃铛其实有机会做这事，甚至差点做到。</p>
但他，却阻止了铃铛。</p>
当时的他，有自信带铃铛活着离开，寻求更有力的复仇办法。</p>
他甚至觉得，只要自己的事做的差不多了，帮铃铛复仇也不是不行。</p>
而铃铛，因为他一句“本王在问你话”陷入了犹豫。</p>
犹豫的结果，是她相信了自己的大长老，放弃了无力的复仇。</p>
放弃的结果，是死得憋屈，死得连那双充满仇恨的黑眸，也只能可怜无比地看着地面上的尘灰，如看着自己一般……</p>
“咯吱……”</p>
一声轻轻的异响，打断了罗殇尚未结束的忠心之言。</p>
这声响很奇怪。</p>
疑惑的众人四下一扫，最后看向“罗怖”。</p>
随后他们明白了，这奇怪的咯吱一声，发自郡王“罗怖”的嘴巴，其代表着，刚刚郡王非常用力地咬了一下牙齿，用力到上下两排牙齿不堪重负，齐齐挪动的程度。</p>
</p>
懵了一瞬后，所有人都毛骨悚然地明白了“罗怖”的态度。</p>
众凶星嗔目结舌。</p>
“郡王大人他，他不接受？”</p>
四大圣君分身目瞪口呆。</p>
“连半跪都无法打消你心头的怒意？”</p>
罗殇一脸愕然。</p>
“原来我非但没高估你的骄傲，反倒小觑了你的狂妄……”</p>
愕然之后，他叹了口气，摇了摇头，笑了笑……</p>
却依旧从容。</p>
四大圣君分身，见罗殇如此表情，心中咯噔一声。</p>
“不太妙……”</p>
“罗殇还这般从容，仿佛根本不惧郡王……”</p>
“莫非他还有底牌？”</p>
“哎，郡王这一手，做差了！”</p>
……</p>
“呵呵，不愧是上界的郡王，”罗殇看向邪天，四只眼里满是赞赏，“单单是这种唯我独尊的气势，都让我甘拜下……”</p>
“她，是你什么人？”</p>
邪天指着趴在地上的铃铛，静静看着罗殇，终于开口。</p>
罗殇一怔，旋即皱眉，陷入沉吟。</p>
沉吟半晌，他似乎明晰了利弊，爽然笑道：“不瞒郡王，此女，乃我与一女罗刹的孽种，正因她母女二人，害得本殿主与发妻反目，哎……”</p>
此话一出，四大圣君恍然。</p>
“原来是此事！”</p>
“难怪罗殇铁了心要杀此女！”</p>
“他妻子早就放出话来，只有这对母女身死道消，罗殇才能重归上界，夫妻团圆！”</p>
……</p>
邪天面无表情，身躯屹立，没有一丝颤动。</p>
但听闻罗殇此话，他识海险些炸掉。</p>
“铃铛，和她亲生父亲有仇……”</p>
“铃铛，死在了亲生父亲手中……”</p>
……</p>
似乎已经明白了“罗怖”的态度，罗殇也懒得虚与委蛇了，直接笑道：“或许本殿主没成为郡王手下的福分，希望日后在上界，还能与郡王再次合作，好了，此间事了，本殿主……”</p>
“呼……”</p>
邪天又吐出一口悠长的气。</p>
随后他看向刚刚罗殇看向的血色苍穹，轻轻道：“你如此嚣张的底牌，就是他们么？”</p>
话音落，天降血光二十道。</p>
其中十六道，散发着无尽圣人分身的气势。</p>
另外四道，虽不如圣人气势，却独有一种睥睨天地的高傲。</p>
十六圣人分身。</p>
四位古血凶星罗刹。</p>
而众人骇然发现，这四位古血凶星罗刹，气势都比“罗怖”可怕。</p>
四大圣君分身见了这四位古血凶星罗刹，更是戾眸惊缩。</p>
“四大郡王！”</p>
“其中三个，都是比罗怖成名更久的三级郡王！”</p>
“还有一个是二级郡……我的古祖，是他？”</p>
“罗咒！百年前就成为二级郡王！罗霹一氏的骄傲！难怪罗殇他……”</p>
……</p>
罗殇惊疑地瞥了眼邪天。</p>
“倒小看了你的冷静……”</p>
但被你猜到我最后的底牌又如何？</p>
罗殇哂然一笑，抬脚朝二级郡王罗咒走去。</p>
拂胸。</p>
深躬。</p>
声音中的恭敬，比面对邪天时，不知浓郁真诚了多少倍。</p>
“罗霹一氏赘婿罗殇，参见……”</p>
话音未落，他感觉一人从自己身旁走过。</p>
抬头一瞧后，他四只瞳孔都缩成了针尖。</p>
“怎么回事？”罗咒眉头微皱，扫了眼面无表情朝自己走来的邪天，看向罗殇冷声喝问。</p>
罗殇心中一凛，赶紧笑道：“罗怖郡王对我产生了一点儿误会……”</p>
“呵。”罗咒嗤笑一声，看向邪天戏谑道，“罗寺一氏的三级郡王罗怖，给本王个薄面，消了这误会，如何？”</p>
不问误会为何，开口便要消除。</p>
众人瞬间就感受到了真正的二级郡王逸散出的无匹威势。</p>
“可以。”邪天道出二字，站在罗咒面前一丈，轻轻道，“但有点儿小忙，想让你帮。”</p>
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话音，刚从他口中说出，一只带着铃铛无限憋屈、凄苦、悲惨的拳头，就轰向了罗咒。（未完待续）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