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星星。</p>
一闪一闪亮晶晶，满天都是小星星。</p>
小卷毛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大眼睛，觉得她的眼睛里，好像有小星星。</p>
他小心地牵起小星星的手，在她手心里，一笔一画地比划着自己的名字——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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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妈妈以前心情好的时候，教他的。</p>
妈妈心情好，就会教他认字。</p>
虽然她大多数时候，都心情不好。可他还是觉得，妈妈很好。</p>
会给他做饭，给他洗衣服，教他认字。</p>
是他不会说话，又不聪明，所以，惹她不开心。</p>
繁星眉心抽抽。</p>
e……</p>
她才不要承认，聪明的小星星，不认识小卷毛写的名字！</p>
“再写一遍。”繁星一字一顿用口型道。</p>
然后紧接着……</p>
“再写一遍……”</p>
“再写一遍”“”</p>
“再…再写一遍……”</p>
小男孩儿乖巧得像个没有脾气的木偶，乖乖巧巧地在繁星手心，写了一遍又一遍。</p>
写到最后，小熊崽子还是不认得那两个字，但是将笔画全都记住了。</p>
记下笔画，明天问老师，不就知道了吗？</p>
她果然是个小机灵星星！</p>
繁星打了个哈欠，她想要睡觉了。</p>
跃跃欲试，打算用自己的小短腿爬到抽水器上，然后从窗户那里钻出去。</p>
小卷毛小心地牵着她的手，摇了摇头。</p>
高高的，不要爬。</p>
他可以，送她出门。</p>
看着小卷毛将食指放在嘴唇上，做出一个‘嘘’的姿势。</p>
小熊崽子整个人眼睛都亮了。</p>
不能发出声音来……</p>
刺激！</p>
她反客为主，一把抓住小卷毛的手，踮起脚尖，蹑手蹑脚，像做贼似的。</p>
心怀刺激地被小卷毛带出浴室，然后从门口离开。</p>
繁星指了指自己家的门，示意自己住在701。</p>
临走前还十分大方地将刚才捡起来的几颗奶糖，塞在小卷毛手里。</p>
吭哧吭哧将椅子搬回家，鬼知道她半夜还溜到别人家里一趟！</p>
男孩儿躲在门缝里，静静看着她来来回回搬椅子。</p>
小心地撕开一颗奶糖，舔了舔。</p>
安静恬然的眸子微微垂着，末了，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。</p>
没有人知道，这小男孩有多容易满足……</p>
给他一颗糖，他便觉得心满意足。</p>
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善意的。</p>
可是啊，事实并非如此。</p>
越纯粹，越善良，越容易满足，就越是容易被这个世界辜负……</p>
第二天上学的时候，繁星将自己昨天晚上记下来的笔画写在纸上。</p>
一蹦一跳去问老师，这俩字念啥。</p>
元？</p>
昼？</p>
元昼？</p>
昼，就是白天的意思。</p>
小卷毛叫，元昼。</p>
她觉得，小卷毛的名字，比班上其他人的名字，都要好听！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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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昼搬过来半年，从搬家那天住进702，就再没走出来过一步。</p>
一个半聋又哑的孩子，杨芹从来都没打算让他出去见人。</p>
既不会喊人，遇见别人的时候也木木呆呆，连笑都不会笑。</p>
带出去，人家一眼就知道，她儿子不正常。</p>
说她虚荣心作祟也好，说她自私也好……</p>
她不想带出去，被人指指点点。</p>
繁星自打知道小卷毛的名字之后，就一直想当面喊他的名字。</p>
元昼。</p>
元昼。</p>
超好听的！</p>
可是一连好多个晚上，要么她睡着了，要么702的浴室没开灯。</p>
弄得繁星成天心不在焉，闷闷不乐。</p>
她一点都不喜欢跟幼儿园里那些小东西玩，又闹又不乖！</p>
她喜欢乖乖巧巧，文文静静，想让她好好呵护的小花花。</p>
她可以想欺负就欺负。</p>
想干什么就干什么。</p>
那只小卷毛元昼，是小熊崽子遇上的最合心意的！</p>
她吓唬他的时候，他瑟瑟发抖，连哭都不会哭。</p>
很好，她很喜欢。</p>
甚至还攒了不少糖和零花钱，打算为他花钱，给他糖吃，把他哄得心甘情愿当自己的小花花……唔，等人到手了之后，再欺负。</p>
结果，她都好久没见到他了。</p>
之所以一连许多个晚上702的浴室没开灯，是因为楼上楼下的住户都忍无可忍，最终选择了投诉。</p>
就算是房东的女儿，你也不能总在大晚上的咆哮骂街啊！</p>
声音那么响亮，人家家里有老人孩子，晚上都睡得早。大晚上被吵醒，谁心里不窝火？</p>
杨芹被投诉之后，逮着元昼打了一顿，但自那以后，晚上还是忍着自己的脾气。</p>
所以一般都是白天冲孩子发火。</p>
周末放假，繁星待在家里写作业。</p>
一说起这熊孩子的作业吧……</p>
愁。</p>
总而言之，很愁。</p>
你瞅瞅她，歪点子那么多，仿佛很聪明的样子。</p>
但是白广园夫妇真·欲哭无泪，本来还想着，自家小崽子从小那么聪明，家里说不准会出个学霸。</p>
结果万万没想到，小崽子所有的聪明，全部都没有用在正路上！</p>
幼儿园老师布置的作业，那叫一塌糊涂！</p>
小崽子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什么叫做，对学习无能为力。</p>
老师都说了，你们家白繁星小朋友，上课的时候特别认真，那眼神一眨不眨的。可是布置的作业，也不知道为什么，反正就是不会。</p>
从幼儿园开始，就露出了标准学渣的苗头。</p>
老师甚至都有点隐晦的劝他们夫妻俩，带着孩子去测一下智商……</p>
这孩子估摸着有多动症，智商也有点……异于常人。</p>
杜芝兰在厨房里做中饭，繁星就趴在客厅的桌子上咬笔头。</p>
铅笔头上的橡皮擦，咔嚓一声，咬掉。</p>
铅笔头，咔嚓一下，咬掉。</p>
咬着咬着，桌上一堆咬碎的铅笔木头。</p>
爪子里握着的笔还剩下半截，书上的题目一个没动。</p>
白广园叹了口气，他盯着女儿写作业，盯半晌了。</p>
不会就是不会。</p>
但唯一让他觉得欣慰的是，他女儿牙口好像还挺好的……</p>
转身去杂物间拿新铅笔。</p>
别问他为什么牙口挺好要觉得欣慰，大概是因为……不爱学习已成定局，只能坦然接受。</p>
牙口好，说明他女儿能吃。</p>
俗话说得好，能吃是福。</p>
就在白广园离开的间隙，一道暴躁的怒骂声隔着门都能听得清楚——</p>
“你怎么不去死？你生下来的时候，为什么不是个死的？去死！去死！去死啊！”</p>
“咚——”</p>
“咚——”</p>
“咚——”</p>
同一时间，602的住户只觉得天花板都在震颤。</p>
好像是有什么重物在往地上砸，砸得602那一家人想骂娘。</p>
“他妈的，702是不是有毛病？天花板上的灰都落碗里了，中午吃饭都不安生。死泼妇，活该被离婚！”</p>
元昼脑袋被摁在地板上。</p>
撞了一下，又一下。</p>
乖巧安静得像只木偶，一动不动，任由人发泄。</p>
很痛。</p>
但是打完就好了。</p>
“要不是因为你，我的生活怎么会这样？要不是为了养你，养你这个死残废，我会跟他分开吗？他怎么可能会跟其他人在一起？都是因为你这个残废，你这个怪物，不会说话的死人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