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那厚重的雕花舱门“哐当”一声阖上,便将内外隔成了两重天地。 门外侍从个个屏息凝神,眼观鼻,鼻观心,恍若未闻;门内却已是剑拔弩张,风雨欲来。 但见这议事厅内,铺设着软厚猩猩毡地毯,四壁悬着前朝名士的山水真迹,紫檀木大案上官窑瓷盏里茶烟尚袅,本是极雅致清幽的所在,此刻却弥漫着一股子硝烟味儿。 耶律南仙俏生生立在那头,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涨得绯红,恰似胭脂晕染,那双平日里流转着万种风情的丹凤眼,此刻却瞪得溜圆,火星子几乎要迸溅出来。 她也不言语,只冷笑着,忽地俯身将长案边花架上供着的一只雨过天青釉弦纹瓶抱在怀里。 那瓶乃是周朝遗物,釉色温润如玉,瓶身绘着缠枝莲纹,端的是价值连城的宝贝。 此刻却是被她双手捧着,一双凤眼只死死钉在杨炯身上。 杨炯见她竟拿了此物,心下也是一惊,暗道这丫头真真是被气昏了头,这等物件也是能胡乱碰的? 杨炯生怕那瓶有个闪失,忙将身旁一座沉甸甸的青铜饕餮纹烛台擎在手中,权作防备,口中喝道:“你快快放下!如今你我代表两国商谈国事,体统!体统呀!” 耶律南仙闻言,嘴角那抹冷笑愈发深了,眸中凝起寒霜,啐道:“我让你体统!” 话音未落,竟真个双臂一用力,将那宝瓶朝着杨炯劈面掷来!瓶身划空,带着一股香风,直唬得杨炯“哎哟”一声,也顾不得什么体统了,忙不迭地将身一扭,侧肩闪避。 只听“咔擦”一声脆响,那宝瓶堪堪擦着他袍角飞过,结结实实撞在身后一根朱漆圆柱上,登时跌得粉身碎骨,瓷片四溅。 杨炯回头瞥见那一地狼藉,心疼得直抽气,连连跺脚道:“暴殄天物!真是暴殄天物!这……这可是周灵王时的旧物!” 杨炯这里正自痛惜,那边耶律南仙却是不依不饶。 她见一掷不中,柳眉倒竖,娇叱一声:“我让你气我!” 趁着杨炯分神,早已揉身而上,右足飞起,绣着金线缠枝莲的软缎绣鞋直踹向杨炯心口。 这一脚来得迅疾,带着风声,虽是她那三脚猫的功夫,架势倒也唬人。 杨炯听得风声,大惊失色,下意识便欲举那青铜烛台格挡。 可电光火石间,念头一转:这烛台何等沉重,若是磕碰在她腿上,只怕立时便要筋折骨裂。他虽恼耶律南仙胡闹,却哪肯真个伤她?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,忙不迭将烛台往旁边地毯上一扔,空出双手,运起一股巧劲,向前一探一拨,便似那分花拂柳一般,将耶律南仙的腿势化开。 同时口中冷声警告:“你这点伎俩,何时是我对手?莫要自讨苦吃!” 耶律南仙一击落空,腿上传来的力道又被轻易化解,更是气恼,稳住身形后,冷哼一声:“哼!那是从前!今日本宫非打得你鼻青脸肿,认不得自家门楣!” 说着,也不讲什么章法,捏着一对粉拳,便如雨点般朝着杨炯胸膛、肩头擂来,使的竟是那市井泼皮打架的招数,只是由她使来,虽无章法,却因带着一股狠劲儿,倒也凌厉。 杨炯见她这般不顾体统,真是又好气又好笑。他武功虽也是半路出家,但历经战阵,身手矫健,远非耶律南仙可比。 当下只将身形晃动,或闪或避,或用手臂格挡,仿佛那穿花蝴蝶般,在耶律南仙的拳风脚影中游走自如。 耶律南仙一番抢攻,竟连他衣角也未曾沾到,反把自己累得娇喘微微,香汗沁额。 一时间,厅内但闻耶律南仙的娇叱与拳脚风声,夹杂着杨炯偶尔无奈的呵斥。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,案上茶具早已倾覆,茶水淋漓,染污了名贵地毯。 耶律南仙久攻不下,心浮气躁,一眼瞥见地上碎瓷,弯腰便欲拾起一片当作兵器。 杨炯眼尖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