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瑾瑜没点破儿子的小心思，低头挖了勺沾有咖喱的米饭。
上次唐柔做饭时心不在焉，他吃饭时也精神恍惚，谁也没尝出来不对劲。
这次有了琰琰提醒，厉瑾瑜吃饭时特地注意了一下。咖喱饭很香，是唐柔一贯的水准，没有多加、也没有少加任何佐料。
厉瑾瑜吃完一口，又吃第二口。
琰琰早就饿了，眼睁睁地看着厉瑾瑜光吃饭不说话，着急地问：“爸爸，怎么样？好不好吃？”
厉瑾瑜递给唐柔一个眼神，故意对琰琰说：“咸。”
琰琰不解：“咸你怎么还吃那么多？”
“我乐意。”厉瑾瑜说。
琰琰鼓腮，认真地望向自己面前的咖喱饭。
咖喱饭散发出香喷喷的气息，把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。
琰琰总觉得爸爸在骗他，思来想去，拿起小勺子挖了一点点，小心翼翼往嘴巴里送。
那动作比爆破组拆炸弹还小心。
唐柔忍不住笑了。
咖喱饭香糯的气息在舌尖传开，还是一样的好吃，琰琰急了：“爸爸骗人！特别好吃，一点都不咸。”
“反正你自己都要尝，为什么非得我先吃？”厉瑾瑜问。
琰琰也说不上来，鼓着腮帮子想答案。
唐柔笑着帮他把嘴角的酱汁擦去，柔声宽慰：“每个人的口味都有略微差别，别人的意见只能做参考，还是得自己体验过后才知道是什么感受。琰琰快吃吧。”
琰琰点点头，低头吃饭。
唐柔下意识去看厉瑾瑜，撞见他的眼神，又心虚地躲开：“我上楼去看看馨馨。”
厉瑾瑜没有阻止，迅速吃完饭后带着儿子再次上楼。
馨馨这会儿精神正好，咿咿呀呀地跟琰琰说话。
唐柔都听不懂女儿在说什么，但琰琰好似能懂，能与馨馨全程无障碍交流。
馨馨如今已经能靠墙坐立，唐柔把让她靠着柔软的靠枕坐在床边，周围做好了防护，两个孩子身边都是毛绒玩具。
两个小家伙玩得开心，唐柔靠墙望着他们，心里空掉的那一块地方被一点点充实
可始终差一块。
那个地方被厉瑾瑜占据，他走后，那里只剩下一片破碎伤人的疼。
唐柔不让自己去想伤心事，厉瑾瑜在她身后凝视着她好一会儿，哑声道：“我们谈一谈。”
唐柔迟疑片刻，微微颔首。
两个小家伙都不能离开人，他们便去了主卧外的走廊中。
因为不想被孩子们听到，厉瑾瑜的声音很轻：“我上次说的事，你考虑得怎么样了？”
厉瑾瑜上次说了很多，但唐柔知道他是问自己能否再和他回到从前。
唐柔不是没想过这事，可只要她一想到如今唐念还活着，就怎么也无法心安理得地呆在厉瑾瑜身边。
她摇了摇头。
厉瑾瑜拧眉：“柔柔，我已经说过，我和她结束了。”
“你们结束是你们的事，我不想再掺和进来。厉瑾瑜，刚发现有馨馨的时候，你就让我慎重考虑我们俩之间的关系，如今我也是一样的回答。将来你要我怎么跟两个孩子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？”唐柔问。
厉瑾瑜的心境变了，答案也变了：“实话实说。”
唐柔摇头：“没人会信的，所有人都会觉得是我不折手段。就连一开始你都这么觉得，凭什么觉得外人会信我呢？”
厉瑾瑜想起当初的自己，一阵缄默。
唐柔又说，“而且还有唐念。如果我是她，失忆过后，你和琰琰就是她救命的稻草。如果你们两个都抛弃她，让她怎么办？”
“我会给她一笔钱，安置好她。”厉瑾瑜说。
“就像当初安置我那样？”唐柔问。
厉瑾瑜点头，想起当初对唐柔的安排，心里一阵堵得慌。
“可她不是我。我是自愿离开的，她愿意离开吗？愿意放弃琰琰的抚养权吗？”唐柔问。
厉瑾瑜：“这点我会跟她谈。”
听他这么说，唐柔就知道唐念不愿意离开，也愿意放弃琰琰的抚养权。
她低着头长叹一口气，哑声道：“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，如果我走，我可以带着馨馨走得干干脆脆，不会来打搅你们。我们双方都能过安稳的生活。”
厉瑾瑜心生不安：“你要去哪里？”
下学期唐柔会跟学校申请转学，原本想去春江大学，但后来想起唐念就是那里的学生，唐柔又怕了，打算转去同样出名的慕百大学。
慕百大学在苏城，下学期陆浅浅和安君墨可能带着孩子回苏城，唐柔去那里还能有陆浅浅这么个朋友。
但这些没必要现在就跟厉瑾瑜说。
唐柔道：“你是馨馨的爸爸，我找到地方会通知你。”
“能不能别走？”厉瑾瑜握住她的手。
唐柔用力甩开：“我真的不想掺和进你们的生活，我不想馨馨和琰琰长大后，用异样的眼神看我。”
“他们不会的。琰琰那么喜欢你。”
“现在是现在，琰琰是个好孩子，可现在是因为他不知道真相。如果他知道……”
“真相是你才是这件事中最无辜的一个。”厉瑾瑜打断她，“唐柔，我说过，这件事中只有我是错的。我当初以为雇个保姆照顾唐念就不会有问题，自信地觉得自己能在她生孩子前赶回来，可实际上她九死一生，直到琰琰出生我还被困在国外。她死后，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，守着琰琰也一样。可我招惹上了你。唐柔，一切都是我的错。”
厉瑾瑜的声音微微颤抖，他竭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，不让自己失态，“柔柔，错在我，所有的罪我来扛。你不必这样。”
唐柔摇头：“不怪你……”
真要说起来，厉瑾瑜也没错。
他从未苛待唐念，只要唐念开口，无论什么东西厉瑾瑜都会送到她眼前。
如果不是俞迎蕾等人从中作梗，唐念不会受刺激早产。
如果不是火山爆发，导致航线中断，厉瑾瑜的的确确能在唐念生孩子前回到她身边。
如果不是琰琰生病，厉瑾瑜不会找上唐家，也不会被唐纪安夫妇算计，更不会招惹到唐柔。
一切的一切，都是天意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