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很虚弱,却又极为清晰。她努力回握殷景初的手,由衷笑言:“桑晚菀没有家人、没有朋友,是殷景初给了我一往无前的底气和依靠。”
她来到白玉京时懵懂,唯一清楚知道的是,她是无根的飘萍,被斩断去处,载着家仇的水,不知会漂往何方。
两世为人,曾经真心错付,她已如惊弓之鸟,再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的善意。
独行的路艰难不易,可她遇到了殷景初。他冰冷、寡言、尖锐,却总能在她迷茫无助、受伤危难之际出现在她身后,替她斩断荆棘,护她安全无虞。
或许对旁人来说,殷景初是人人憎惧的魔尊,可于她而言,他是曾教导她变强的师尊,是与她相互取暖的同类,更是她可遇不可求的倚仗,她依赖他,也心疼他。
过去她所得太少,所以才要不顾一切去抓住。也正是因为懂得他曾经苦楚,她才能理解他的心境,知晓他的愤怨。
如今她学会卸下防备,坦诚以待,只希望能以真心换真心,望他不要再入歧途。他们所受一切,不该再带给其他人。
涧山宗宗主说得对,路是自己走的。
“景初,若是你真的这么做了,就再不能回头了,我不愿与你不死不休,只想同你一起好好活下去。”清泪自桑晚菀眼中涌出,顺着脸颊,从斑驳血迹中滚出一道清澈的湿意,“过去种种,只当是我们相遇所需的代价,此后你只是殷景初,我只是桑晚菀,只要我们彼此相伴,这世间再不会有任何劫难能将我们摧折。”
“你可否信我一次?我如今所言并非只是可怜,而是因为......我爱着你。”
泪水洗濯了桑晚菀被血染脏的眼睛,将其冲刷的越来越亮,漆黑的眼瞳清晰倒映出殷景初的模样。
此时此刻,她能看到的唯有他一人。
殷景初睁大眼睛,浑身颤栗着,不知是因为想起了不堪的过往,还是因为桑晚菀这番话。
发红的眼眶中似是也有泪光在涌,他紧攥着桑晚菀的手,如同抓住唯一能解救他的那线生机。
曾经,他对殷若背弃同族、为爱自戕一事深感不屑和厌恨,可如今,他在生父挥剑劈下的魔渊旁、在生母以命魂修补的结界下,真正懂得了这份情感。
爱能填补过去,能消弭伤痛,能让他心甘情愿将心中恨意都随尘烟散去。
她爱他,他亦爱她。
“晚菀,晚菀......”
他俯身抱住桑晚菀,喉间呜咽,冰冷的嘴唇颤抖着吻上她霜白的鬓间。
“我答应你,我信你,你不弃,我便永远不离。”
“这一次,我们是真的说好了。”桑晚菀轻轻闭了闭眼,泪珠滚滚而落,却是笑着的。
停滞的风再一次流动起来,修士们个个从钟声中回神,茫然四顾。
他们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,只看到荒漠上相拥而泣的两人。一如两只离群的候鸟落入孤寂荒野,千难万险得以相见,交颈依偎,相互慰藉。
金光劈开云雾,落下万丈辉芒,为桑晚菀的白发镀上灿烂的色泽,夺目而耀眼。天道庄严肃穆的声音响起,清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。
“汝修何道?”
桑晚菀似有所悟,再睁眼时,眸中已是一派静谧和安然。
她望向高处,轻声说道:“以身入道,不改初心,方能细查微毫,体会众生苦乐。”
“大道有情,我亦有情。”
天道言:“吾已知晓。”
漫天金光悉数照在桑晚菀身上,一时间刺的殷景初睁不开眼睛,可桑晚菀却觉得身上的痛意减弱许多,浑身暖洋洋的,很是舒适。
待天道离开,她紧拉着殷景初的手就这么睡了过去。
殷景初满目柔和地再一次吻了吻桑晚菀染血的眉眼,仙界并非没有归处,有她陪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