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个神官在巨蛇雕像前站定。两个拿着烛台，头戴藤蔓发冠少年低阶神官站在了祭台的两边。
最前面捧着银壶，看上去年龄稍长的神官戴着银色的发冠，在供桌前站立不动。
他身后，两个捧着装有祭祀食物的银托盘，带着铜制藤蔓发冠的少女从他的左右两边走上前去。先是撤下了原本桌上的贡物，然后又把新的贡品摆放整齐。
最后，那个银冠的高阶神官才走上前去，把壶中的液体倒入了供桌上的一只碗里。
看着他们专注在手头的事情上，殷无彩回过头，朝着慎诺的方向招了招手，又指了指还开着的那道侧门。
慎诺点了点头。两个人悄无声息地，借着烛火投下的石柱阴影和渐渐高涨的雾气，摸到了那道门边。
“……请白蛇大神赐予我们在迷雾中看清前程的指引……”
就在三人即将进入那道侧门的时候，封元汐很清晰的听到了一句大越的话语，从背后的方向传来。
她诧异的回头。淡雾的朦胧中，祭坛前的烛火还在跳动，五个神官的祈祷声低低的传来，却再也听不清后文。
殷无彩和慎诺并没有止步，他们很快进入了那道侧门。
神殿的构造和行馆的制式大体相同，都是四四方方的庭院。但显然，占地面积更大，房屋更高，房间也更多。
走出了连接前殿的回廊，很快他们就进入了主殿的庭院。
慎诺放下了封元汐，殷无彩在前，慎诺殿后，三人一线贴着墙边，借着檐廊石柱的阴影向前摸进。
方形的巨大庭院里，有哗哗的水声传来。此时虽然是黑夜，但整个庭院里却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。
庭院中设有照明的灯，每一盏都悬挂在庭院中的树木上。那是一种金属的球形灯。造型非常类似于早先殷无彩给封元汐用过的那个球型香炉。
只是这里的球型灯要打上许多，球心的托盘里放的也不是香料，而是油灯。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，这些灯的灯火，并不是常见的橙色焰光，而是一种有些异样的青白色的光。
镂空的灯罩，让这青白的火光破碎的跳动着，整个庭院里像是散落着星河。
三人摸到了一丛两人高的树荫下。殷无彩和慎诺再三确认庭院中没有人，才开口说话。
“现在进来了，那种叫巴卡达的植物要去哪里找。”殷无彩压低了声音道。
“有的话应该就在这个庭院里了吧。”慎诺说，“就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找到，不是说是一种红色果实的植物吗？”
“比起这个……”封元汐皱着眉头，青白色的点点光斑在她脸上投下阴影，“二位刚刚进入庭院前，有没有听到那五个人祷告的时候，好像说的是大越话？”
殷无彩和慎诺一愣，然后摇了摇头，他们两个刚刚为了潜入庭院，精神高度集中，没有发现这些。
“刚刚只听到他们嘀嘀咕咕的，并没有听清是说什么。”慎诺道。
殷无彩也跟着摇了摇头。
封元汐沉默了一下，虽然没有想明白，为什么迪帕特的神官，会学习大越话，甚至用大越话和他们的神祈祷，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。
“先抓紧时间找巴卡达吧。我们的时间不多。”殷无彩说。
封元汐点了点头，说：“我看水声传来的方向似乎是庭院的中心位置。那里的光亮更多一些，这里太暗了，从那边开始找吧。”
于是三人寻声而去，在树丛中穿梭着。那细碎的青白火光作为照明实在有些勉强。好在久于黑暗之中，这一点的光亮已经足够他们看清眼前的景象。
只是一路上为了不错过可能出现的巴卡达果，在路过每一棵植物的时候，都要上前去摸索一番。遇到恰好生长有果实的，还要采摘下来，凑到那灯光下辨认颜色和形状。
殷无彩准备充分，戴上了采摘毒物时一定会戴的牛皮手套，以避免遇到腐蚀性的植物。一路下来虽然也有几株让殷无彩觉得十分罕见的荒原植物，但都不符合巴卡达的形象。
殷无彩曾经见过巴卡达，在她的印象里那应该是一种生长在至多半人高的灌木植物上的果实。经过的路上，那些高度看着相仿的植物，几乎都被她确认了一遍，毫无收获。
索性在这个起雾了的夜晚，神庙里那些神官和祭司似乎都老老实实的留在了各自的房间，并没有人到中央庭院中来。这让封元汐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探索这个庭院。
“快看。”距离水声已经近在咫尺的时候，慎诺轻声唤了一句。
绕过了一株树木，眼前的情景豁然开朗了。中间的庭院是一个小小的池塘，池塘的正中，是一个精心雕刻的喷泉。
封元汐看到这个喷泉的时候，就愣住了。
石雕的喷泉，做成了越出水面的鱼的形状。在一层层的浪花里，六条鱼，渐次跃起，看上去头尾相接。每条鱼的的背部都向着中心，头部向外，从鱼的嘴里，有水流注入下面的池塘。
池塘中零星的立着几根石头灯柱，里面也有那种迷离的青白色火焰在隐隐跳动。
“这喷泉……是鲤鱼吧。”封元汐很不确定的问道。
“看上去是。”慎诺并没有觉得古怪。
“荒原里，有这种鱼？”殷无彩问出了封元汐的疑惑。
没有人知道答案。六条鲤鱼，用大越话进行祷告的神官们，姜芸公主的传说……
封元汐下意识的按了按胸口，她的双鱼玉珠，正贴身挂在脖颈上。
封元汐突然有一种荒谬的想法，这神殿和白蛇神的传说，会不会全都是姜芸公主当年的谎言？可目的呢？
封元汐抬头，四下打量周围，想要找到可以作证自己猜测的证据。
抬头间她睁大了眼睛，抬手指向了空中。
“师父，你看那个，会不会是巴卡达？”
还在观察池塘的殷无彩和慎诺顺着她指的方向抬头。
头顶上，巨大的阴影笼罩下，空中闪烁着星星一样的白色光点。在光点的旁边，有红色的果实反射着这暗淡的光。
顺着头顶巨树的树冠往前看去。三个人终于在池塘的对面，看到了那一株挺拔的巨树的树干。
三人对视一眼，立刻绕着池塘，向对岸赶去。
到了那树下，他们才觉得，这样的大树出现在这里，简直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。荒原的植物因为常年风袭，并不会长得很高，否则是无法在大风的摧折中幸存的。
“真不可思议，这简直不可能。”殷无彩摸着树干粗糙的纹路，喃喃的道。
眼前的这棵树，光树干，居然就要四五个成年人合抱才有可能抱住，更不要说他往上的高度了。
“迪帕特人到底有多喜欢蛇类啊。”慎诺则是注意到了，在巨树的背后，那笔直而起的，比树干还要粗的，雕刻成蛇身的巨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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